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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的故事

2024-01-20 00:10:40 文题网 字数: 点击:

“爷爷,您的茶。”

机器人思思的轻唤打断了孟爷爷的思绪,他向窗子看去,斜阳支着一抹酡红的醉颜,醉倒在天际,河水闪耀着橘色的光辉,渔夫的号子飘渺回荡,呵,好一幅渔舟唱晚图!

孟爷爷伸出手,想去触碰天边的晚霞,却只有一丝冰冷的触觉。他回过神,黯然收回手,闭上眼,向后仰去,仰进无限的虚空中。

他的面前,摊着一个书页泛黄的本子。

1982年2月20日 廿七 晴

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杀只鸭。爸爸把鸡肉炸成了酥肉,我和姐姐一起炒生瓜子,香气四溢,我偷偷抓了一把,哈哈!

下午,妈妈从房间拿出一个红色的包裹,我疑惑地拆开,原来是妈妈亲手缝的新衣服。妈妈,那上面有幸福的味道!

手掌的纹路触碰泛黄的书页,连接少年的快乐。“今天是1月••••••”他小声嘀咕着,不禁笑了起来,不是年龄让他忘记,而是生活的单调让他记不起。

“爷爷,今天是2050年1月23日阴历正月初一。”思思适时地提醒。

“大年初一”?孟爷爷愣住了,“年”是一个很久不曾出现的字眼,记忆像接天的海岸线,蜿蜒到模糊,还记得那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过年是唯一的快乐。现在呢?儿子忙着搞新型药品的研发,听说有望使人活到150岁,孙子只在节日通过网络发来一张电子贺卡,过年了,却没人来看他这个老头子了!

孟爷爷只有凭借墨迹,追寻着已逝的快乐。

2月24日 大年初一

鞭炮声唤醒了我,我穿着新衣服,在镜子前扭了又扭,真好看。吃过饭,我跪在客厅,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新年吉祥,红包拿来!哈哈,爷爷给的红包够我买好多零食了!过年真好!

“爷爷,新年快乐”冰冷的金属声传来,思思向自己拜年,不夹带温度,没有语调的起伏,祝福被格式化,自然,也不需要笑呵呵地递给她一个带着祝福的红包。

孟爷爷又想起来记忆中过年时的鞭炮声,他打开电子窗幕,烟花伴随爆炸声绽放。积蓄着力量,冲破天空,终于绚烂于一瞬间,房间也折射出烟火坠落的痕迹,华美远超过了记忆。孟爷爷突然有一种“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凄凉之感。不会再有了,不会再有千万人聚集在一起,共同仰望天际,等待节日的快乐爆发的情景了。科技取代了实物,可是,人,从不是单独存在的,没有人分享自己快乐和伤悲,“曾经”被掩埋在记忆之山的深处,独自,寂静快乐,又怎能称之为快乐?

2050年1月 23 日

家中的油用完了,我轻轻敲开邻居的门,想向邻居借一些,邻居用带着警惕的目光将我打量了一番,“请问,能借一些••••••”“砰”门关上了,我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我被气的不行,却无可奈何。防诈骗,防偷窃,怎么防冷漠?

回到家里,我发现我竟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天气,是晴天?还是阴天?抑或是已经消逝在记忆荒漠中的多云转阴?

翻看了以前的日记,我庆幸我曾将快乐和曾经的碧水蓝天记下,填充我的现在,我不明白,现在地球变成了一个村子,我们可以随意联系到任何一个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应更紧密,可为什么我现在感觉好像生活在孤岛上?

我给儿子打电话,他说他忙,会寄一些保健品,我不想要保健品,我只想要他的一天,陪我喝茶聊天的一天。孤灯下一人独品美味佳肴,尝不出酸甜或苦辣。

窗幕上播放着从太空传来的图片,我却突然感到莫名的烦躁,我想冲过去,砸掉那扇窗子,在月下空地和邻居闲话家常,呼吸一口久违的真实空气。

2060年6月7日

终于远离了充斥着消毒水的病房。

很久没写日记了,3月,我的心脏急剧衰竭,我知道,那是长期的郁结得不到排解的结果。

4月,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心脏的负荷越来越重。朦胧中,我听到了温情的轻唤“爸爸、爸爸”,一定是儿子。我想,我不能放弃,不能辜负了他们的期盼,生活中还有,儿子这么多年费尽心血的研究,一定是为了我。

结束了,日记记录的一切,给过我快乐、怀念、烦躁的一切,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一个真实的开始。

外边的风通过窗子吹来,书页哗哗作响,书停在最后一页,赫然出现几行陌生的字迹:

爸爸,原谅我看了您的日记。过去的几个月,我的心像在被煎熬。您昏迷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您只是想要我的陪伴。我一直在科研所,进行着我以为可以造福人类的研究,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那里,忽略了与此无关的一切。当得知您生病时,我心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我不敢想象失去您会怎样,儿时的情景不断在脑海里浮现,我请了假,陪着您,却陪伴不了从前的时光。医生用了一种我研究的药物,您醒来了,他们都说,那是我的研究救了您,可是我知道,是我的忏悔和爱唤回了您。科技可以改变世界的落后,却不能抚慰心灵的贫瘠。机器人和电子窗幕能带来安逸和视觉的享受,却无法替代爱和快乐。科技没有错,至少,它没让我子欲养而亲不待,还好,我懂了爱,而爱、陪伴、亲情,这些才是更为重要的,是这些最普通最常见的情感把我唤醒,我懂得了关怀,也正是这些,让我所从事的科学研究回到了它们应有的轨道,回复到它们本来应该有的服务我们的生活的样子。

花瓣被风吹进房间,静静落在书页上,我想,这应该是这个故事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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