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深秋的一个夜晚，我睡得正香。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
“小民，小民，快起来呀，快!”
我亮了灯，开门一瞧，原来是李大妈。我看她神色紧张，忙问:“大妈，出什么事啦?”
“唉!真倒霉，你刘大嫂难产了，情况很严重。你刘大哥不在家，你快帮着拿个主意吧!”
我安慰大妈说:“大妈，你回去关照大嫂，我请医生去。”
我走出门。天黑沉沉的，刺骨的北风夹着绵绵细雨迎面扑来，身子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跑到大队卫生站，不巧卫生员阿芳几天前就到人民医院学习去了。怎么办呢?打电话请公社卫生院的大夫来吧，可是现在已经十点多钟，卫生院距离帕村又有十多里的路程，碰上这样的坏天气，大夫能来吗?
我左思右想，最后还是给公社卫生院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位女同志，我说:“同志，我是布新大队九龙村的。事情是这样:我村有一个难产妇，一天多了还没分娩，情况非常严重。请卫生院的医生来一趟，有困难吗?”
她爽快地说;“请你放心，我们马上派人去。”
过了一个钟头，在黑暗中，我蒙蒙陇陇地看见离村不通的地方闪出道手电简的光亮。心想:从卫生院到我们村，快走也得一个钟头，何况风雨交加，现在这么快就来了，可能不是吧!
灯光越来越近，我怀着碰碰运气的心情，喊了一声:“喂，同志，到哪里去呀空”
“我是卫生院的，到……”
没等她说完，我就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药箱。感激地说:“医生，辛苦啦!”
她说:“不，不，算不得什么，这是医生的职责嘛。”
我们边走边谈，在手电光的映射下，我偷眼看去，才发现她是个年轻的姑娘，圆脸庞，短头发，身材高大结实。我觉得有点面熟。就问道:“医生，你贵姓，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我姓张，下乡搞计划生育的时候到过你们村。如果对你们这儿不熟悉，夭这么黑，我往哪条路走呀?恐怕闯到天上去罗。”
我说:“为什么只来你一个人，不怕吗?”
她笑了:“怕什么，干我们这一行的就要习惯走夜路……嗯，病人现在怎么样仓咱们快走吧。”
刘大嫂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发出痛苦的呻吟。张医生精心细致地检查起来。从她熟练的动作看，是一位精通医务的“行家”。检查完毕，她回过身对大妈说:“胎儿胖大，需要动手术。这里没有手术设备，人手也不够，需要马上抬往医院抢救，赶快分头准备。”
我们抬着刘大嫂上路了。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走到半路，雨下得更大了，风吹着雨从侧面袭来。张医生跑到担架前，仔细地检查着担架的防雨情况。当她发现有雨水钻进被窝的时候，就脱下了自己的雨衣，盖在担架上。而她，却顶着风雨和我们一道前进。看到这个情景，我不由暗暗佩服起她来。
穿过山坳，绕过溪流，来到医院，已经是深夜一点多钟了。
在明亮的手术室里，紧张的抢救正在进行。我在外面等着，一个护士迎面走来，我上前问:“同志，那个年青的医生叫什么名字?”
“你问张医生?”她用夸奖的口气对我说:“她是我们院的先进工作者，新长征突击手，妇产科主任，叫张雪梅。”
“什么，张雪梅！ ”
“是的，叫‘张雪梅’。”
啊!雪梅同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哪。我顿时全身热血沸腾，思潮翻滚，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一九七七年春天，我被调到县里的武装民兵突击队，参加洋坑水库工程建设。那时雪梅刚从卫生学校毕业，暂时分配到民兵连当卫生员。她那时约莫二十岁左右，身材没有象现在结实，留着两条小辫子，一对乌黑的眼晴炯炯有神。由于她对工作认真负责，大家都很尊敬她。
一天，在紧张的施工中，我不小心一失脚，从陡崖上翻滚下来。等我苏醒以后，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手和脚都缠着绷带，床上吊着葡萄钻瓶子，正在给我输液。我意识到自己的伤势很重，不由长叹了一声。这时，耳旁传来亲切温暖的声音:
“小民同志，你醒来了，伤口疼不疼?”
我睁眼一看，是卫生员雪梅。
她站在床前，拉了拉盖在我身上的被子，安慰我说:“不要难过，安心养伤，慢慢会好的.我本来要留下来护理你的但是现在工地也很需要人，领导叫我回去，你在这里要听医生的话，我走了。再见！
事后才知道，我的生命是她用自己的鲜血换来的呀!当我滚下石崖的时候，左手严重摔伤，鲜血泉水般地往外冒。她一面采取紧急措施，一面叫人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我被抬上车后，医生在车上进行抢救，血止住了。但因流血过多，心脏衰弱，如不及时输血，路上就有死亡的危险。这时候，雪梅伸出她的胳膊说:“快，医生，从我身上抽。在学校我化验过血型，是O型。”
鲜红的血慢慢地注入我的血管，心脏渐渐恢复了功能，我得救了……
我正想着，“哇，哇，”两声婴儿的啼哭声，打断了我的回忆。啊，婴儿出世了，母亲得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风停了，雨住了，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放射出万道金光。
标签：一个突然深秋一阵夜晚去年那年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