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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贞洁树

2024-02-24 23:31:19 文题网 字数: 点击:

村头有棵松,两个大人手拉手才能搂过来。爷爷说爷爷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有这了。

村里人都叫它贞节树。

据说,一百多年以前,村里一个男人死了,撇下了年轻的媳妇和一个不满周岁的儿子。

一年以后,这女人和邻村一个小伙子偷偷相了。

她一直念着他。她一直未嫁他。

他一直在等她。

她终于答应嫁给他。

就在这一天,未出嫁的小姑子竟跪在嫂子脚下,苦苦哀求等侄子长大一点再说。不料嫂子拿话顶她:“今生今世,你若不找婆家,俺也不嫁人。”小姑子竟然点头答应,并且真的终身未嫁,同嫂子一起把侄儿抚养成人。姑嫂俩死后,为纪念她们的贞德,人们便栽下了这棵树,曰:贞节树。

小时候,我对“贞节”二字不明其意,自然对人们虔诚地敬仰这棵树感到迷惑不解。

我七岁那年,良哥娶了邻村的姑娘桂,我们都叫她桂花嫂。桂花嫂长得很好看,两只眼睛水灵灵的。见人先笑笑,让人觉得很可亲。可是红颜薄命,结婚不到半年,良哥就得急病离她而去。出殡那天,桂花嫂哭成个泪人儿,叫人听起来似乱箭穿心。

从此,我发现桂花嫂整日悲切切的,常常独自一人在贞节树下转来转去……

过了两个月,有人说桂花嫂马上要嫁人了,只是碍着肚里怀上了孩子。婆婆哀求她为良哥留下根苗子后再嫁也不迟。

那时候,我瞥见不少小伙子围着桂花嫂转圈儿。桂花嫂呢,也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到处又能听到她那动人的笑声了。不久,她便生了一个白胖儿子。人们猜想她这时候该要嫁人了。一年后,却仍看不出她要嫁人的迹象。有人说她心软,丢不下吃奶的孩子。好几次,我分明看见她怀抱吃奶的孩子走到贞节树下,一坐就是大半天。有一回,我见她两眼盯着树,眼泪顺着双颊缓缓地流下……那时,我竟一点不知道她为何对着树伤心。

后来.我去外地读书了,慢慢弄懂了世上好多说不清的事儿。我每次从学校回来,总要打听桂花嫂的事。人们告诉我:桂花嫂的儿子长得很可爱。刚会叫娘时,她准备把他带走,婆婆死活不肯。婆婆死后,她准备带儿嫁人时,那刚刚懂事的孩子抱着她的腿大哭。他不愿喊别人叫爹,娘如果嫁人,他宁愿独自过日子。桂花嫂只好又等了下来,一年又一年……

眼下,我已是初中生了。桂花嫂也应该是桂花婶了!每当遇见她,我总要寻找她往日的倩影。但很令我失望,她那黑皮的脸上再也寻不见往日俊美的笑靥,深凹的眼眶再也荡不出盈盈秋波,只有额头上留下一条条皱纹,记载着过去的故事……

听大爷说:村里人商量过,待桂花婶死时,把那棵贞节树锯下为她做副棺材,然后再另为她栽上一棵。

听到这些话,我感到很悲哀,莫名其妙的悲哀。

就在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那棵贞节树突然腐朽,枯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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