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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知(小说)

2024-02-24 23:23:59 凌世学 字数: 点击: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架美航班机降落S市。舱门洞开,空姐列队恭送。乘客们纷纷背包提箱,鱼贯而出,走下舷梯,涌入通道,奔向出口。

接客大厅里人头攒动,人声嘈杂。一个身材瘦小,目光焦虑的男青年正东张西望。他目光如炬,在人丛中扫瞄,他来此不是接客,而是寻找目标伺机下手。

一个满头银丝的“白富美”老太太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从她那珠光宝气的装饰,优雅高贵的气度以及手上那鳄鱼皮箱就可断定这是一条“大鱼”。

年轻人眼睛一亮,迅速凑到她身边。可老太太手不离箱,他窃技再高,也是枉然。

一阵悠扬的音乐铃声骤然响起,只见那老太太松开箱柄,转身接听手机。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他上前一步,弯下腰,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了箱子,正欲转身逃离时,却发现自己的那只手已被人抓住。扭头一看,正是箱子主人。

完了!他的心一下跌入冰窖。铁证如山,周围就有值班保安和巡警。只要老太太发声喊,他必将锒铛入狱,重陷囹圄。

唉,天灭我也!他在心里一声长叹,便垂下头,闭上眼,等待老太太的处置。

“小伙子,谢谢你啦!”那只抓他的手松开了且对他手背上拍了几下“这箱子不沉,我自己拎得动!”

他抬头一看,老太太正面带微笑看着他,连那皱褶里似乎都漾着满满的慈爱。

哦,原来如此!老太太居然把我当成活雷锋啦!他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嘴皮子也利索起来“没,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人哪!”老太太点头道:“要不这样,我去趟洗手间,你帮我看一下箱子,可以吗!”

见过人傻,还没见过这么傻的人,一次失手,居然还给他二次机会。他热情应允“只要你放心,看箱子没问题!”

老太太眯眼打量他一下,拍着自己的胸口道“我相信你的良知!”

他看着老太太转身离云,途中似乎还碰到一个男子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进了洗手间。

他心中一阵狂喜,看起来老太太阅历丰富,对人怎么这么不设防呢?没想到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无意间竟干了票大的。他提起箱子,移动脚步,快速向大厅外奔去。走着,走着,脚步却不由地慢了下来。心口在隐隐作痛,快乐已荡然无存。亏老太太那么信任你,你居然昧着良心贪她的东西,于德何安,于心何忍?作为小偷,他看惯了人们眼中的鄙夷与不屑,与之相比,老太太的信任和慈爱就像一束阳光照进了他那阴暗的心房,使他感受到久违的温暖。这份真情是多么弥足珍贵啊!得了财物,丢了良知,你还是个人吗?一根无形的皮鞭抽打着他那受伤的心灵。灵魂的拷问让他选择了收手。

老太太回来了,看到他站在原地,慈眉善目地招招手“小伙子,没耽搁你时间吧!谢谢啦!”

“不谢,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他将箱子递到老太太手里,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小伙子,留个联络的手机号吧!”

与老太太道别后,他顿觉身轻如燕,仰望夜空,月光如水,星光灿烂。虽然两手空空,但却觉得心里格外敞亮。

路过汽车站,无意间看到的一幕让他怒火中烧。一辆长途大巴到站,从车上下来老少二人,老者佝着腰不停地咳嗽,少者一手帮老者捶背,另一个紧紧抓着胸着的一只挎包。凭经验,他断定这是一对进城看病的父子,那包里装的或许就是看病的救命钱吧!

他发现一只罪恶的黑手伸向了这对父子,只见亮光一闪,刀片将挎包划了个口子,窃贼已经得手,而这对父子却毫无觉察。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勾起他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也是陪父亲进城求医,也是在车站那借贷的几万救命款被盗,最终父亲含恨而亡,母亲远走他乡,自己沦落街头。一次被窃,竟改变了一个家庭的命运。虽然迫于生计也在行窃,可他给自己定了个“三不”原则:不偷穷人钱,不偷病人钱,不偷老人钱。可没想到这个盗贼居然无底线行窃,如果让他得逞,自己的悲剧就要在这对父子身上重演。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窃贼,一个佯撞,把那贼顶得往前一个趔趄。“瞎了眼哪,敢撞老子。”那贼摸摸口袋,鼓鼓的,这才骂骂咧咧,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调包成功,他一声冷笑“就这点功夫,也想出来混世,回家数冥币去吧!”

钱,失而复得,那对父子千恩万谢。他一时无语,竟热泪盈眶。

他决定金盆洗手,求职自立。一无学历,二无技能,在一次次碰壁之后他有些心灰意冷,忽手机铃响,接听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伙子,你还记得我吗?”

想起来了,是那个有钱的老太太。

“现在干些什么?”

“唉,失业,求职无门!”

“我听说远洋公司正招聘员工哩!”

那是本市一家名企,薪水丰,门坎也高,小企业都将他弃之如敞履,更何况这样的金字招牌呢!

他摇摇头:“我没资格!”

“小伙子,别自卑,不妨试一下嘛!”

只是为了老太太的一番好意,他才不报希望地去了那家公司。照样是填表,可看到“你曾受过何种奖励和处分”一栏时,他不由地停下了笔。这是一种耻辱,也是一块伤疤,揭开自然会痛彻心肺,可捂着又会化脓淤血。罢,罢,既然与过去诀别,就要别的彻底,别的干净。于是,他落笔写下“曾因盗窃罪判刑三年”的字样。

表交上去,又回答了工作人员的一些提问,正转身欲走,忽被人拦住“小伙子,你来一下!”

“干什么?”

“我们董事长要见你!”

他一脸问号,随后来到一间豪华的办公室。抬头一看,桌子后面坐着的正是那位在机场相遇的老太太。

他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的惊叹号,羞愧难当,不敢正眼对视。

老太太笑吟吟地说“经考试合格,你被我公司正式录取!”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没考试啊?”

“不,你经历了三次考试且都得了优秀,第一次偷包被我发现,本想报警,看到你那么年轻,良知告诉我要拉你一把。这就有了后来的‘看包’,如果你走出大厅,我的保镖就会将你绳之以法,好在你良心发现,悬崖勒马。第二次你帮助了一对看病父子,第三次你如实填写了那段蒙尘的历史。”

“原来,你都知道啊?”

“一切尽在掌控中!”

他想起久违的母爱,竟未语凝噎,对她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董事长救了我!”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全靠自己救自己!”

她用双手比划成一个“心”型,感慨言道:“只要良知未泯,人人皆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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