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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情人节

2024-02-24 12:14:15 文题网 字数: 点击:

又是2月14日。

这一天是情人节

这一天也是我的生日。

人老了,年轻时的事情常常涌上心来,就像一杯在岁月流逝中酝酿着的人生芳醉,偶尔尝来,酒不醉人人自醉。

夜深了,耳边是丈夫熟睡的奸声。回想起今天早晨与J的邂逅,不由得,好多回忆,好多感情,“剪不断,理还乱’。

与J的事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们都在念大学。我是个夜晚喜静的人,每天晚上都喜欢走出喧闹的宿舍,一个人披着月光,踩着落叶,坐在法国梧桐下的藤椅上,托着脸想很多事,每天一顺心,一顺心一窝梦。

而每次当我想够了,又悠悠踱回宿舍时,我发现有个男生在不远处借着月光和宿舍的灯光忘我地画着。当我按不住好奇心走上前时,也就在我的日记里出现了一个难忘的人。

他叫J,是全校皆知的画画奇才,我对他的了解只是知道他的父母都已移民美国,他却留在北京,面技和成绩都小有名气。

终于在好奇之下我和J认识了。我发现他外表冷漠,内心却热情而富有诗意,像一个冰山下的火种。相处的有一天,J递给我一张画,我惊呆了,画得那么传神,而且那个女孩竟然是我!他对我说:“你很特别,白天有一种朝气蓬勃的美,夜晚梧桐树下有一种清雅绝尘的美,真的!”我已记不清当时的表情,只是良久说不出话,心里有一种难以言传的感动和紧张,很迟钝地迎着那双眼睛说了声:“谢谢!”

往后和J接触越来越多。他和我一起晨跑,有时兴起索性坐在路边,眉飞色舞地画起来;有时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来到他作画的坪上,他对我说:“这里四处都是生命的圣地,在这儿画画,有鲜活的空气,似乎听得见徽微的鼻息和炽热的心跳。”他曾让我坐在草坪上当他的模持儿,我温顺地听着他说,依着他做,只凭一种感觉,是的,一种感觉。

日子在感觉中流逝。我的功课上了新的台阶,我开始攻读博士学位,争取留学资格,一点点向目标冲刺。我崖了好多。J也一样,他的画还是那么出名,学校给了他好多次出国办画展的机会,他都推辞了。我觉得他的画多了些拘谨,有了羁绊。还有天上那些采摘不到的云朵,用纯净的色调安抚我的紧张……我体验到了一种完全不可言传的感情,语言在这里不过是粗糙的标记。我的心中,升腾起一股原始的异动,我这一切,这山,这水,这草地,仿佛它们尽是我吸吮乳汁的孔道。我想,我找到了归宿,像一个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前路有蝶儿的牵引,我踏着轻快的步子徜徉在山径中,开始思索我进一步追求的灵魂生活。一片荒原,这里的确幽静异常,惟有阳光与大地为伍。我的想象不会让如此美好的土地长久渺无人烟。我按自己的意愿在那里兴建了家园、木屋、草地、鲜、流水,一切都洋滋着安详。让那些偏见、自私见鬼去吧,我把友善、热情、真诚的人组成一个亲密的社会,迁人这个大自然的乐园。我按照自己的喜好。建设了一个黄金的世界,并把我美好的回忆、我的心灵以及还在憧憬的情境,去充实这美好的生活。我陶醉在这充滋于心灵的美景中,但我不配住在这里,因为还有关于事业、荣誉的卑微的念头在扰乱我,我拥抱着自然,却不能融于其中。

于是,我又感到了衰老;于是,我又与自然生硬地撕离。我怀着烦杂的心情,随思想转向低处。

那里有一池碧绿,不,只是一汪,却绿得可爱。一朵红色的睡莲,从泥沼中昂然抽出,开出一句美丽的音符。我笑了,我何时能作一朵清幽的莲花,开在污浊的人间?习风吹来,轻轻地,一片红叶回旋着落人水中,泛起浅浅的涟漪。在我凝视此景的一瞬,突然地,我与自然共同呼吸了,我与万物一同向生命之流复归,我同天地一起运转,与日月相交,于是,我相信——我得到了自然的认可,我的生命,无所不在。

听,自然在静寂中诉说。在那一瞬,我为一片花落而动容颐抖,知悉其意义。人,要有一颗柔软的心,一颗自然踢予的心。唯其柔软,我们才能包容;唯其柔软.才能战胜生活中卑污醉成的衰老,在生生不息中得到永恒。

是的,我是自然的儿子,我的心是柔软的。我可以比花瓣更美,比海洋更深,比天空更无边。我会用柔软的抚慰,尊重万物,热爱自然,成为自然中一股清明的泉。

60岁的我,想作自然的儿子,也许我选择对了,也许吧……

我不清楚自己的感觉,只刻骨铭心地记得有一次我和J踩着落叶在校园散步,他忽然拉起了我的手,我凭着感觉没有挣脱,一直走了好久。他问我:“你喜欢静听自然,是吗?"“是。”“那以后当你感觉着自然时,请相信.我一定在为你画画。”我什么也没说,只停下.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真诚亦有好多的读不懂。

终于有一天J向我求婚了。那时我的学业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我的压力很大,对他的请求我无法分心考虑。我的支吾终于使他失去了信心,他走了,带着无奈与不解,职洋过海一别四十多年。

一个月后我攻下博士学位,继续深造,留学到法国巴黎。从画界传媒中我知道他成功了,他的画更加自由、洒脱。后来我嫁给了F,一个法国人,对我很好。

翻开往年的日记,J走后的日子,我的日记由哭诉到祝福。或许J并不属于我,他属于浩瀚无际的艺术海洋,只有在那里他才可以尽情、尽兴,向着澄明开阔的海洋,画出他的才情和人生。在同一平面内,我们是永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在人生旅程无声的推进中,我们曾经牵过手,共同享受过月下的圣洁,他有他的画笔,我有我的目标,彼此并不羁绊。

而今天在巴黎的街心公园,我遇见了J,在今天,我生命里第60个2月14日,他搀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是他心爱的孙女儿,我搀着我的宝贝孙孙,一切都太意外太意外了,我们坐在藤椅上说着这四十多年,两个孩子毫不陌生地嬉戏着。J送了束紫罗兰给我,回到家,我打开花间的卡片:"C,生日快乐。今天我很高兴看到你的幸福和美满,我祝福你。附上一句:当初如果你给我哪怕一个含糊的示意,告诉我你要我等你,那么一切又会变成另一种美好了。不过让我们随缘吧,珍惜现在,怜取眼前人。”

如果当初J再坚持下去一点点,我会答应他的。然而缘分就是这样玄奥.F走进了我的生命。这四十多年来,每年生日他不管工作多忙,都会订下1000朵红玫瑰和我过生日,四十多年了,这一天里的1000朵红玫瑰代表了F的真情,填满了我的日记。

我忠诚地做着一个好妻子,告诉F我和J的相见,和J的过去,给他看J的卡片。F只是看着我,眼里是珍惜和爱怜,他信任我,他爱我。

夜又深了.合上日记本,我似乎听到了夜柔柔的呼吸,猛地想起J的话:“当你感觉到自然时,我一定在为你画画。”我坦然地笑了,看着插满房间的1000朵红玫瑰,我深知自己的幸福,为F盖好被子,吻了吻他。

今天在日记的最后我这样写了:也许爱者与被爱者都有着一种庄严,生命曾给了我们分离的不解与悲哀,生命却也给了我们永远的答案。

这样,我也便可以笑一笑,对人世的得失爱怨,都有了敬重。

标签:一天我的也是又是14日2月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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