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河

我家门前有一条如丝带般柔软的小河，小的时候，我就爱去河里游泳。每次，妈妈都陪我下去。我游，她走—河水仅到她的腰。她不停地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扶着我的身子，生怕我被淹死似的。

我渐渐长大了，看到别的孩子都自由自在地在河里游呀，闹呀，就嚷着:“妈，以后你就别陪我了，我一个人就行。”

“傻孩子，等你喝饱水回来，妈帮你吐都吐不出来呢。”

我赌气，一个劲地朝水里钻，却“咕”地喝了一大口水。妈妈匆匆地过来:“不要紧吧?……哎，这孩子。”妈妈说着，拼命地帮我拍脚按摩。妈妈呀!我不难过，真的。

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河水现在竟齐我的腰了——我再也不能去游泳了。回忆金色的童年和妈妈的爱抚，妈妈呀，正是这河水，一直把你我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

“妈，下星期我要去郊游。”

“噢，和谁去呀?”

“几个男生，几个女生。”我随手拿起张报纸。

“什么?一个女孩子，和男生一起出去?不许去!”

“可我们已经约好了。”

“我是你妈，我说别去就别去。”

泪水渐渐润湿了我手中的报纸。

一连几天生病在家，可把妈妈给急坏了。她不时地端汤端水送到我床前;“喝吧，快喝下去呀。”不一会儿，又摸摸我的额头，“凉一点了。”妈妈朝我高兴地笑着，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可她哪里知道，我心里的火正烧得旺着呢!

落下几天课后，我便觉得吃力了。于是我请了住在附近的一个男同学，晚上来我家帮我补课。

“嘟嘟嘟。”

妈妈开了门，“你找谁?”

“找苏宁。”

“你来干什么?”呀，我吓了一跳，妈妈怎么这样粗暴地对待我的同学。

“他是我同学，来帮我补课。”我笑着向他招呼，“还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呀。”

他走了进来。妈妈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对我说:“补课怎么不找老师?这么晚了，还叫一个男同学来家里，真不像话!”

我的脸烫起来，心在不停地乱跳。我尴尬地望了他一眼，他默默地低着头。我用含泪的双眼乞求妈妈不要说了——如果你还爱我。

“你这位同学也真是，不是说你不好，这么晚了到同学家里来，出了事情谁负责?还是回去吧。”

他好像轻松了许多，一下子从窘困里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哭了。

“宁宁，别哭了。”妈妈拿着热毛巾给我擦着眼泪，“别哭了，这么大的姑娘了，补课嘛叫老师或者叫个女同学，不是很好吗?”

晚上，我默默地站在阳台上，我的目光停留在门前的那条小河上。奇怪，这么浅的河，小时候妈妈还怕我淹死呢——是呀，我长大了。可恨，可恶!为什么要长大呢?一直像小时候那么单纯不好吗?小朋友们手牵手，无优无虑地唱呀，跳呀。可人大了，我为什么就得换一个样呢?小河慢慢地流着，我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早晨，我匆匆地理着物品。

“宁宁，你要上哪儿去?”

“去郊游。”

“我跟你说过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可是我已不是孩子了，我有自己的主意。”

“羽毛还没丰满呢，嘴就硬了。”妈妈真的火了，“今天你要是出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没有哭，拔腿便跑出了家门。

同学们都已经在小河那边等着我了，见了我，都跳起来:“来了，快点!”

我跑上了桥，突然发现妈妈在后面追着，我心里一乱，便“扑通”摔了一跤。

“啊呀!”妈妈跑了上来，“不要紧吧，疼吗?”妈妈轻轻地撩起我的裤子:“瞧，皮都磨破了。”妈妈朝我腿上缓缓地呵着气，柔柔地抚摸着:“听妈的话，不去了。”

我看着妈妈，妈妈也看着我。

我听见同学们焦急的声音:“快点呀，怎么了?”

我木然地站了起来，妈妈赶紧给我放下了裤腿，“别去，听话。”

“时间来不及了!”

我无力地松开了手，拎包掉在了地上。

小河仍在我脚下默默地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