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写下来是为了作为永恒的记忆，
有些东西则是为了忘却的纪念。
——万燕
2009年的春天终于翻过高山，穿越河流，千里迢迢，姗姗来迟。
三月和煦的春风抚弄的沉睡数月的大地蠢蠢欲动，经历了漫长冬眠的我也再次苏醒过来。
一个周末的下午去农庄踏青。踩着田间软绵绵的泥土，呼吸着植物光合作用放出的清新气体，看着草木菁菁，令人赏心悦目。路过河边掬一捧清泉洗去廓清边迷茫的视野，金黄灿烂的油菜花铺天盖地，灼人眼眸以至于分不清哪是蜂哪是蝶。桃红柳绿，万物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致。
好景不长，不久春寒料峭，还好生日临近，让人在捉襟见肘之时可以聊以自慰。
生日那天收到很多朋友的礼物和祝福，约了一些人一起吃饭、拍照，晚上去一家叫黑猫的KTV K歌。唱了几手都是我最喜欢的FIR的。很喜欢《FLY AWAY》里的那句“Fly away 不管未来有多困难 坚持下去的动力还在 nothing i will be afraid。”《你的微笑》唱到一半的时候就泣不成声，他们都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我立即擦眼泪破涕为笑到∶太高兴了，高兴的笑不出来了所以就流泪了。
洗把脸，站在镜子前，我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了。《你一定要幸福》的音乐响起，M戏谑的说把这首歌送给最傻的傻帽。我的泪水又喷薄而出。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我们笑了不是因为乐了，我们哭了不是因为为痛了。
曲终人散时已过凌晨两点，我坐在地板上喝七喜。想着千里之外的文还是否会记得我的生日。回想起切蛋糕前许下的愿望∶2009年是我的幸运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了离群索居的生活，独来独往，像一棵无人问津的柳树静悄悄的一点点开出寂寞的白。偶尔抱一本书走在校园茂盛的香樟树下，叶隙中漏下的斑斑驳驳的光影映射在我浅蓝色的外衣上，如同我季节里明明灭灭的喜戚。阳光与阴影交织的末端，暖洋洋的日光洒落一地，空洞洞的心里攀爬着一根忧伤的藤蔓。
从不让别人去我租住的小房子里，除了菲。他每次去我的小窝都一副含情脉脉，欲言又止的样子，那日她的目光迅速游走过桌上未吃完的泡面、床上杂乱无章的书籍、地上煮鹤焚琴的垃圾袋后终于开口说∶“雨燕，你不能在这样下去，你应该要好好照顾自己，或者你可以考虑搬到学校和我们一起住。”听了她的话让我感觉心酸。
真的很难想像一个人在怎样的情状下才会如此的邋遢，沦落到对自己的生活环境漠不关心。这样的情况让人不免顾影自怜。
我从不信时乖命蹇却是真的不知该何去何从。
偶尔上网看看别人的、自己的Blog，看看邮箱里有没有某人的空谷足音，给特定的几个人写些言不由衷的话，在虚拟的世界给陌生人真诚的问候与祝福。跳动键盘上字字诉说着别人的幸福，抒情话语里句句洋溢着我的忧郁。
总是在课堂上不经意就思绪飘飞，神情恍惚，或是翻一本本薄薄的时尚杂志，看一本本厚厚的中外小说。也自己写些黯然神伤的文字。而同座的X双手捧下巴的姿势两眼紧闭且一成不变。明目张胆的做着本该暗度陈仓的事，使我们自然而然成为众矢之的，难免被批堕落。
白衣飘飞的年华，堕落也可以开出如四月绝美的樱花。
“放纵是堕落的开始”是我一个网友对我说过的话，也一直都记着。
有时候 陌生人的一句话，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或是脱口而出往往比身边人的耳提面命更易让人铭记于心。
“山高皇帝远”是我当日来这一中的初衷。父母焚膏继晷的工作无暇问津我的事或者说不愿再过多提及我的事。五一放假没有回家，一个人坐在阒无一人、灯火通明的教室里翻着早已熟烂于心的照片。穿着白色衬衫，手持篮球，眼眸顾盼生辉的少年是15岁的文、生日那天的X面容素净如五月卓鑫楼下清晨绽放的栀子花瓣、三月菜花丛中笑容可掬的少女……这些只有得天独厚的少男少女才能给与的最为明媚的景致携刻在青春纪念册上令人过目不忘，纵使时光荏苒那些属于青春的俊秀景致也永不老去。
六月——毕业的季节。
坐在巨大年华苍老的背后，看着似水流年各奔东西。
早在五月的时候学校硕大醒目的倒记势牌就已经放在了教学楼门口似个照妖镜，每天打那儿路过看到它便觉内心惶惶，虽然彼时我才高二。我想像着这一年多内我是否能未雨绸缪，等到明年再看这黄纸上的红字与日俱减会作何感想，再看这照妖镜是否会惶惶不可终日又或者我早已心如止水、波澜不惊，谁会晓得呢？
学校广播电台里反反复复播放着《那些花儿》、《青春纪念册》、《离歌》、《栀子花开》……这些年来那些歌被人反复吟唱已成为离伤的一种标志。
那些一起宵衣旰食、奋笔疾书上千个日日夜夜的人们就像一朵完整的蒲公英，散落了就会在尘世里各奔东西再也无法聚拢，所以在弥留之际那些共有的时光也就弥足珍贵。尽管高考临近，还是会看到高三的同学们互写同学录、拍留影，为了将那些美好记忆珍藏在青春的纪念册使之永不老去。
高考期间在家想的最多的也无非高三、高考，上半年的学习情况转而想到那些支离破碎的心情。
举手投足间发现自己的心情和成绩一样早就一蹶不振，等到恍然大悟之时在爱与痛的边缘挣扎已久。随风飘荡，任意东西，已达彼岸。
积重难返。
我也不是非坐以待毙不可。虽然时而怆然欲泣却从不曾对生活停止期望。安妮说∶我们总是为失望生活着，为期望继续着。我一直都在期望，从我给自己取的名字中显而易见。很多的名字不就是在表达一种期望吗？像《长安乱》里的“喜乐 ”。
笔名溪涸。希望如溪水般涓涓流淌的泪水可以干涸。
网名雪霁霄雯。企盼着云霄雨霁、流光溢彩。
博客名落雁，沐。幻想着这世界来一场空前绝后的毁灭。一切停顿然后一切重新开始，我笨鸟先飞。能够目不交睫，目不窥园的为那个叫高考的东西奋笔疾书。
然而那些都只是期待，是在百无聊赖的现实世界里无法企及的空中楼阁。在经历了无数次飞蛾扑火后向隅而泣。
生活也还是要继续的而且要爱生活的尽管并不懂她的真谛，就像很久以前看到那个天才女子在19岁是写下的那句“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爬满了虱子”很喜欢一样。
有些东西不需要理由 。班主任说搞学习需要单纯，可我成日心猿意马。我知道很多事会时过境迁尘埃落定，也有些事需要采取行动才能使之昭然若揭。
中考期间我终于带上蓝色信笺找了我曾经心驰神往念念不忘的文。看，草木一日日涅磐，那些叫做此时此刻的也变成了曾经的。
10点多的时候下了火车仿若闯入了另一个世界。日光灼人，流金铄石。于是立马找了辆车钻进去。两旁美仑美奂的建筑、硕大醒目的广告牌潮水般向身后驶去终于到了COLOR。
上了二楼，一律木制的阁板映入眼帘颇有几分古朴，循着吹风机的声响走过去，迎面的女孩笑容清冽似泉水，让人联想到17岁的杏。女孩操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问我是否要理发，我说我找徐志文，得知他正在给人理发，我叫女孩先别叫他。
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望去，彼时的文行销骨立，穿着白色衬衫，满眼专注。他纤细的手上以娴熟的姿态 握着的剪刀在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头上飞舞。
阔别了一年多再见到他心情必是无以言表的。随后又一脸阑珊的看着手中攥紧的蓝色信笺，想着无数个日夜用浓墨重彩勾勒的解释是否会换来翘首以盼的心安理得，这沉甸甸的字迹会让文相信我当年并无居心叵测吗？
当年的文抱着奄奄一息的杏失声痛哭的情景是我永远抬头可见的风景和不能愈合的伤口，那样的风景常如噩耗铁马冰河般入我梦中令人痛彻心扉。
文见到我的一刹那明显有些惊愕，随即问我有何事。他平心静气的接过信笺，没有言语。
彼此心照不宣。
暮色四合的时候我踏上返回的火车。6月21日，飞驶的铁轨，奔驰的明净少年定格成为我永生难忘的独家记忆。
关于我、文还有杏之间的事在这只能语焉不详，那样下落不明青黄不接的感情也确实暂无浓墨重彩的必要。在车上受到了文的短信，只有四个字∶花信随风。
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和我的意想惊人的吻合。我早就冷暖自知此事毋庸赘言，因了我这般执着，注定不能拥有华丽的转身。
下了车，空气里又充斥着熟悉的晚风咸咸的味道，身后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的熄，似要把一个落寞的小孩扔向没有返航的渡轮。
“不努力学习就一定不会有好成绩”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一直信马由缰的生活，注定我期末考一塌糊涂。
暑假在家情绪极度波动，不停的和母亲吵架。每次吵完之后都在内心忏悔却无法当面像她道歉。七堇年写道∶在过去我们因对生火活有苛刻和怨恨而拿自己的亲人刻薄相待的日子是多么可悲。
确实挺可悲的。
我们每个人并非生活在方枘圆凿与这尘世格格不入的真空里，所以很多时候不能自行其是。当你在做一件自认为另辟蹊径而很多人认为是南辕北辙的事时应该要考虑听取别人的意见，而不是拿他们刻薄相待。那些人说的不论是无耻谰言也好，暮鼓晨钟也罢，在所谓青春的季节里都是金玉良言。若非如此，成长又从何而来，正如刘宇说的∶整个成长过程就像是垂直的阻尼运动，不断的在两个相反的方向上跳，忽大忽小、患得患失，而就在这徘徊之中，原本七扭八歪的足迹也越走越笔直。
2009的夏末秋初，我站在高三的发梢从泱泱年华苍老的背后看我季节里一闪而过的光与影。
银花火树
照不亮少年的道路
行走的朝朝暮暮
团团浓雾
一次次止步
频频回顾
我是恶性循环的悲剧
不可救药的悲剧
明知道不能这样下去
却还不肯死心塌地
心驰神往无拘无束
其实是在作茧自缚
翘首以盼无拘无束
根本就是作茧自缚
冉毛在空闲时候，经常看一些无厘头电影。周星驰的那些招牌动作和经典妙语。他记得非常清楚。他曾经扬言：“要把无厘头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去。”然而，没有料到的是他先被别人愚弄了一番。
看着晴空中自由飞翔的鹰，是那么的轻快。我和冉毛也骑着车从柏邮路出发，想和鹰来一个PK，才开始还能看见它的踪影，我们随着蜿蜒盘旋的路包了一大圈后，就再也没有看见它那翱翔的雄姿。也许，它终究会偏离我们的轨道，毕竟它有它的天空要穿越。在到达一家修车店时，我们计划把总程表换一下，那破碎的样子看上去实在太邋遢。冉毛下车正准备和修车师傅搭讪时，一个黄头人却热乎乎地说：“你妈贵姓。”冉毛没有想到这小子还有无厘头细胞，心中暗喜遇到知己，但又不知道怎么应对。我说“免贵李妈。”黄头不解的问：“有姓李妈的吗？”冉毛兴冲冲的接着说：“对，李妈是复姓，在咱村多得是，就像公孙和欧阳一样。”看着零件即将换好，我们便坐上了车，那黄头支给我们每人一只烟后对冉毛说：“李妈名什么？”车已经见了挡，只要油门一烘就能走。于是我说：“李妈P。”然后，冉毛轰的一下就射出去了，完全没有听见后面传来什么声音。
冉毛说：“那黄头也许还在摸脑壳琢磨这名字怎么如此顺口。”我说：“开慢一点，这不是赛车。”他调皮地说：“要快才省油呐！”于是又狠狠的加了一下油门，在飙进开发区时，我们看见了许多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漂亮的，不帅的人。冉毛又使劲的烘了一把油门，这直接导致行人对我们的回头率100％，行人中有的大笑，有的用手比划，有的投来幽默的目光，但这些目光更多的是惊讶。因为冉毛的车消声器极差，打个比喻就是：“冉毛的车从莫斯科开过时伦敦都能听见‘轰隆隆’的声音。”
正当我们威风八面时，看见一只鸡站在马路中间雄赳赳气昂昂的打量着我们，一副“要死不怕卵朝天”的样子不让道。就像一些厮混的人一样不按两下喇叭绝不让开。然而，戏剧性的是咱车只有喇叭却怎么也按不响。冉毛为了避开它，突然来了一个急刹，120码的速度却停不了缓下来的打击，便一股劲的撞往前面的长安，然后就像泄了怨气一样悠然的躺在菜地里。那司机说什么也要把车扣留，说要给我们年青人一个教训，要家长来取才可以。冉毛急得上火，我猜想那一分钟他能吃几箱高露洁。后来，经过策划决定，由我承担撞的罪名来减去他老爸对他的惩罚。
回到家，冉毛怯怯地把事情连加带删的叙述一遍后，冉毛妈关心的说：“有没有把轮胎撞坏。”我说：“大娘，没有，只是撞坏了几蔸白菜。”冉毛妈说：“哎，怎么不撞其他呢！白菜今天又涨了3角，要是撞到书店就好了。”这时，我才想起冉毛爸是作家，出版了许多书，但除了送给亲朋好友外，基本上都是放在屋里避暑。有一段时间去各大学校巡回推销时卖了一些，但后来的销量就像中国足球一样，总上不了一定的高度。冉毛爸从写字台上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你给我记住，这是你的处女撞，一样要记住这美好的人生历程。”然后他就开始回忆往事，“想当年我处女翻时，那是何其刺激，．．．．．．在半壁悬崖上直冲而下就像感受美国现在的股市。”
本来，冉毛今天是和我去见一个网友“莉丽”，事故发生后，他就去了医院疗养。而我一个人在第二天又约了莉丽在吊桥见面。
看见莉丽在吊桥上左顾右盼时，我刚从车上下去就不断的道歉，不断的说原因。而她却镇定的说：“杜其，你别急，行不行？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大呼：“好。”走到吊桥尽头后，我看见一个池塘里正盛开着沁香的莲花。不知不觉中有了一种表达情意的冲动，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入骨的情话又很麻，说几句诗吧，我又想起了冉毛的表白遭遇：“他对他女朋友说：‘轻轻地我走了，正如．．．．．．’还没有说完。他女朋友就扇了他一个耳光，然后说：‘我轻轻地打你一下，正如我轻轻地抚摸你。庸俗！’”但为了打破沉默，我想了想说：“要是有车就好了。”莉丽立刻说：“不要啊，昨天我看见你们的那个车，太恶心了，求你了不要提车。”突然，灰蒙蒙的天空中下起了雨，我牵了牵莉丽的手，见她没有拒绝，便拉着他去一条楼梯躲雨。此时，我又不断的幻想，要是有一辆单车就好了。“我踩着单车在雾气氤氲的街道上缓慢穿梭，而她则坐在后面张开双手贴在我的背上说：‘好浪漫哦。’我说：‘真得浪漫吗？那咱们再浪漫一点好不好。’她说：‘好啊。’于是，我踩进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巷道，单车马上颠过去簸过来，而她又笑着说：‘太浪漫了，好幸福哦。’这是我看见的一段韩剧。当我还处在深度遐想中时，莉丽把头倚在我的肩上说：“你在想什么呢？”我才猛然发现身边还有她。于是支吾着说：“没有，没。”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本刊登我小说的杂志给她看，莉丽看了一会儿就大呼：啊。感人！啊，神圣！，啊！充实。结果引来许多路人伫足观看，我想他们有些误会了。
没一会儿，雨就停了。我们去一家餐馆吃了一些炒豆后，莉丽突然伤感的说：“杜其，我其实是来向你告别的，我的局长老爸因贪污正在受警方追查，我们准备出国去生活。”我突然有种全身僵硬的感觉，所以我不断的吃辛辣的烧烤。她接着说：“希望你高考能取得好成绩，如果有缘的话，我们还会相见的。”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了，不知道是吃了许多辣食的原因，还是其他，我看见她流泪了。而我仍然在不停地吃麻辣。此时，我的上半身开始苏醒，我想说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宣布告别，第一次拉手就意味着分手。”但没有说出。莉丽又继续说：“一定要考个好学校，我去了以后会和你联系的，我走了。”当我全身能动的时候，看见莉丽已经走出了巷子，我追出去时看见许多车辆都在慌忙的奔跑，早已没有她的踪影。
我站在大雨倾盆的乌云下，期待雨能够下的更大一些，能够淋透我那颗残缺的心。忽然听见身后的一个女孩对一个老太太说：“我的一元钱弄丢了。”那老太太臃肿的说：“那算什么，我每年收到的假钱都有几百元。”女孩无辜的说：“不同啊，那是他送给我的，有他的祝福和签名。”此时，我想起了莉丽在网上送给我的那条闪烁的双鱼座项链。于是，我开始在雨中狂奔，我要去网上看看我们曾经的言语，那些属于我们青春季节里独有的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