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飞奔猛如虎
一心卫国持枪舞
孤身奋勇战沙场
击退金兵凯旋归
孤身独处,少不得会生寂寥之感,于是为了你的同时也是别人的寂寞,你时常邀请朋友们光顾你的“蜗居”。朋友们嗣承着东方人的礼仪,来前总要带上烧鸡之类,当然是少不了白酒的。
饶是这帮诸君任你吃他们带来的东西还要幸着筷子在一旁不时地点拨你。什么为买只烧鸡怎样与“烧鸡小姐”唇枪舌剑,无情杀价,全无半点斯文,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从口袋的最深处掏出“血汗钱”。
你属相是虎,无疑是“猫科动物”,吃肉也就顺理成章地是“行家里手”。被你啃过的鸡骨上分明已无肉可食,而他们却告诫你休要浪费,不要逆拂了他们的一番好意。结果弄褥你手捧鸡骨苦不堪言,其状必是惨不忍睹。结果大家忍俊不禁,喷饭频仍。
酒是柑中尤物,人生少不得有杜康为伴。你这样向你的朋友们兜售着你的“酒经”。
一杯杯烈酒落腹,A的脸红了,B的脸黄了,C的脸青了,D的脸自了。于是舌头便开始不着边际。
于是他们诉说起他们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一副饱经沧桑之后的神态。
C素惯酒后落泪,那两行清泪珠巩般自脸颊滚落,双肩也禁不住伴之抽搐不止,于是你们便忍不住要劝慰一二。
你他妈的是爷们儿、是汉子,你心里憋屈、你心里难受、你觉着活得太累,你尽可以用嘴讲出来,你可以用言辞表达你干嘛非得选择女人表达情绪这种与你的性别相悖的方式来宣泄?
劝是没有用的。其实面皮一与自尊早已在酒中溺毙了,这莫名其妙的无色液体常常会使人的一切裸露无遗。
哀乐是可以相互渗透感染的。于是我们不约而同地闭紧双唇,隐忍着眼窝里洋滋的阵阵滚烫。于是这时我们才蓦然发现斗室里还有音乐的存在。
崔健这家伙的嗓子必定是被利锯拉过,必是被高纯度的盐腌过,若不他的嗓子怎地这般粗犷,这般潇洒,这般豪放,这般……他妈的够味?呵!那首《一无所有》—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笑我一无所有……”
于是你们便应和着随唱起来,手里的筷子把碗碟敲击得山响。
A的嗓子素善跑调儿,此时唱出的歌调更是跑出十几里地,而我们谁也没有去理会或是讥笑,其实是笑不出来!
呵!跟你走?跟你去哪里呢?
有时我们觉着活得很滋润很满足,然而一觉醒来却发现我们什么都没有,
有时我们身处人海喧哗的闹市却孤独得茫然若失,虽极目寻找却再也觅不到回家的路……
跟你走?跟你去哪里呢?
哪里有我们藏身的处所呢?当我们倡郁的时候可以把我们疲惫不堪屏弱的躯体狠狠地塞将进去,躲避户外的风风雨雨以求得片刻的小憩与苟安。
朋友们横七竖八地睡去了,倒是你的酒量胜他们一筹,虽略有晕眩却不至酒醉睡去。
窗外,一轮皎洁的皓月跃升于黑蓝色的天弯之上。树叶开始寒率地曳动,一定又有一阵风掠过。
灯灭了,录音机暗哑了,时下的都市总是停电,使所有的瞳孔都承受着失明的痛苦。斗室顿时静阅无声。
浑沌间你歪着头看着你的朋友们那副返璞归真的可爱睡相。c的面颊上反射着熹微的月光,呵!他在梦中仍在流泪!
他们曾经是孩子,但有一天他们长大了,于是他们懂得忧愁。他们离开母亲那温暖的怀抱已经很久很久了,他们不再属于怀抱。他们只能这样,因为他们是男人。
你知道,当明天的太阳照样升起于东方,他们会从都市的各个角落打电话给你。在电话里他们会一如既往地与你调侃,与你趣笑,似乎昨天席问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们正年轻,最终将衰老,然而他们将活着,为了那梦系魂牵的黛色之梦!
借着投映进来的如水的月光,你依稀可以看见对面墙壁上悬挂着的梵·高的《向日葵》的朦胧轮廓。于是你遂联想起这个最后沦为疯子的孤傲的荷兰人,失控的手挥驭着锋利的刀片,颤栗而又充满愉悦地选择了耳朵。
于是殷红的血便开始滋漾。
于是那割落的耳朵便开始飞翔,象一只美丽峡蝶,飞行的轨迹因迷乱无章而使你的双眸无从摄取,然而最终须落于向日葵的花蕊之上是必定的了!
—这时常是你梦中的场景。
这时你的耳畔又在隐隐地回荡着那首《一无所有》的旋律,于是你将你的头颅深深地埋进你的胸膛,灵魂遂进入了一种无以言表的状态之中……
20世纪80年代中,措手不及的问题:老姑娘过剩。
婚配概率一个明显的趋势是,男女青年在择偶上越来越趋向二律背反运动好越难找。男青年条件越好越易找,女青年条件越好越难找。
一时间内,条件好、质量高的男青年立即成了“抢手货”——姑娘们步入人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找男朋友。
在这场史无前例的“老姑娘恐慌症”中,有一个姑娘,却出奇地冷静。
她叫宋燕,此刻就坐在我的对面,大而水灵的眼眸,低眉浅笑中透出的一对俏酒窝,使她二十七八岁的年龄,看上去像小姑娘一样。
就凭她这副天生丽质,我敢说那帮儿待价而沽的小伙子见了,也不能不买账。
可她却从未涉足过爱海,“那是为什么呢?”我问。
“就为了我干那份酿醋工作。”姑娘忽闪着会说话的大眼睛,这祥对我说。
我不信。我决定去领教一下她那“伟大”的工作。
那是初夏里一个少有的高温天.我曲里拐弯在一个极不显眼的巷道里,找到了姑娘工作的所在地—合肥酿造厂。
一进车间大门,一股热浪夹着刺鼻的醋酸味迎面专来,使我踉跄着几乎晕倒。在一排冒着热气的大醋缸中间,我终于找到了宋燕.此刻的宋燕,正拿着翻板,弯而复起地起劲翻着醋缸,成串的汗珠,正沿着自帽枪直往下滴水。
这就是她那伟大的工作?这就是她不惜把青春搭上,把爱情豁出去的工作?
“我的工作确实太平凡太苦累,但是没有办法,正是因为这个工作劳动强度太大,每天要连续麟30多缸,至少要弯腰2000次以上,许多工友干不到一年就设法调走了。如今老一班的人就剩下我一个了,所以……”
“所以,你连对象也不找了?”
“不是不找,是不敢找呀!”宋燕甩了一把汗珠接着告诉我,酿醋技术十分难掌握,从制曲、翻缸到发酵、炒色等一系列工序稍有不慎,就全盘报废。现在车间正青黄不接,这一整套的技术活全靠她在把关在边干边教。她一天也离不开车间,更何况去谈恋爱结婚!
“那你总不能一辈子当女光棍吧?”
“那可说不准.什么时候新人起来了,车间能离开了,我才能考虑个人问题。”
说话间,宋燕揉了一下肚子,不好意思地笑道:“肚子又闹革命了,早上才吃了八个大包子,这会儿又饿了。”
“八个大包子?”我瞪大了眼。
“那算啥?我一顿还吃过五碗饭哩!”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隽秀、苗条的姑娘竟有着如此惊人的胃口,足见她干的活何等地累死人不偿命。
“这么玩命的活,你一干就是七八年,怎么不找找后门调走?”我承认我这话格调不高,但还是这么问了。
“不瞒你说,刚上班那会,我每天累得四肢百骸像散了骨。腰像被折了十八段一样酸痛,一到家,就像死人般动也不能动了。当时我确实大有挺不过去之势,也曾让我那还在某机关当党委副书记的爸爸设法把我调走……”
“可是你却没走。”
“是的,后来累惯了,一想这活总得有人干,就咬咬牙硬是挺过来了……”
再次见到宋燕,不是在那个蒸笼般的车间里,而是在中央电视台“七十二行”的电视节目中。
从电视上,我得知,宋燕酿得黄山牌庐州陈醋荣获商业部优质产品称号并获中国首届博览会银牌奖。她同时还被评为市先进生产者和学雷锋标兵。
我的双眼有些发热。人们只看到鲜花中的掌声,美酒中的祝福,谁又能想到在那鲜花美酒的背后那汗透的衣衫,结茧的双手……还有一个少女无私的青春奉献,还有一个姑娘的爱情牺牲!
“调和百家菜,一滴味无穷。”
晚餐时,我特地取过浓香扑鼻的庐州陈醋,狠狠地洒了许多在凉拌黄瓜上。不知为什么,吃着美味的糖醋黄瓜,却思考着至今还是只身一人的宋燕……